升平调

胖虎。

【阴阳师 同人】阿爸

平安京的阴阳师有许多。我知道他,他就是那些阴阳师里最笨拙而寒酸的一个。

他总是听风见雨的,只晓得踩着众阴阳师的脚后跟走。他常去听别的阴阳师阔论心得,听得摇头晃脑、煞有介事,散了会,便风似的,呼呼地冲回家中,翻箱倒柜地寻着蓝符。嘴里还喃喃什么“黑童子”、“吸血姬”之类……大抵又是从哪儿听来了什么话,只道是他们厉害、好养。待阵法消去、式神现行,见又是R卡,那双眼便复又恹恹地垂了下去。末了,还要挤出一张皱皱的笑脸,说:“人家六星的帚神也一扫一片呢……”

蓝符总是少的,他作为“赌徒”“活泛”着的日子也总是少的。多时,他只是垂着头,恹恹地领着我们这一群式神去打麒麟、打大蛇。连四星御魂都是好的,是要他摩挲摩挲再揣进兜里的。这时,他又像只穷苦又勤恳的老牛。

他话不多,很少见人,因而也没什么必要打扮自己。一套蓝白的狩衣穿了许久,领子已经洗脱了浆,那袖露上的破口也被我瞥见了。我知道有一天他去了商城,捋平了一叠票子,买下了一套衣裳。第二日,茨木甩着红马尾从房里出来,他见了,垂垂的眼似乎有了点生气,拍了拍他的背:“是个好小子。”

我也晓得我的来历:我,就是他两片两片地,从寮友那里,集来的。我不懂这是否也怀着人母十月的苦心,但我的确,很少见他有对我满意的时候。

我也会被他拉去出战。仿佛是吩咐过似的,三火也常落在我身上。这时他便转过头来看我了。我定了定,开始刃卷。“一”、“二”……我听得到他的默数,震耳欲聋。结束了我的回合,也还是只有两下。他看着我,只一会儿,便把目光移开,他的叹息,我在姑获鸟的疾刺中也能听的一清二楚,落在心上,掷地有声。退出了战斗,他果不其然的找到我:“你还可以多‘突’几下,就是多‘突’一两下,也很不错……你看看隔壁的妖狐?你看他……”他对我说的话,似乎也只能是那么几句。只是这回他没再往下说,抬起恹恹的眉眼,望了望我,又把眉眼垂了下去,拍拍我的肩,结束了对话。

我应该很久没跟他说过话了。跟他对话的内容与我而言,寒酸而贫乏,不与年轻的风雅相称。这应该就是代沟?我不是很清楚。一日,神乐找到我,说要我在这几日代行他职。我问了她缘由,她也说不上来。我只好照做。终于,我发现日常的柴米油盐是与风雅大不相称的俗世,就连它们带给我的疲倦也是零零碎碎的。

那天我在院外不远的一片小树林里。我想起我被领回家的时候,是被他那只粗糙笨拙的手牵着回来的,我虽觉得不情愿,却也还是觉得温暖。忽而听到了一阵窸窣。我在树后看到了他。他抱着一个花布包裹,下蹲上眺,要绕到旁边的树后去看,还要拨开灌木看。鸟都惊了。我知道他在找我,但也不想做声喊他,看他不甚灵活的身体,像是一个年迈的父亲在寻找着那个同他捉着迷藏的顽童。

他终于看到了我,用袖子揩着汗向我走来。他也不生气,反倒是高兴。垂垂的眼笑了:“原来你在这里。”他把那个花布包裹塞进了我的怀里。我打开一看,里面装着红红的达摩。可我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纪,哪里还需要这些?我要把包裹推回去,他握住了我的手——那双笨拙而粗糙的手。“你要多吃点。多吃点,总归是好的。”他又拍拍我的肩,负着手,踱回去了。

他的确是个笨拙而寒酸的人。关心要如何表达?他不能回答,只能塞给我一摞红色的达摩。

我望着他的背影,他的微瘘的背影渐行渐远。好像只有在这时,我才可以从他的白发中望见一缕带着疲态的银丝。

——他是我的阿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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